第246章 初皇之令-《病案本》


    第(1/3)页

    谢清呈静坐在囚室内。

    他的眼睛上蒙着雪白的绷带,绷带上还渗着鲜血。

    那个一直负责他饮食的厨子又来给他送过一次饭,这一次他终于喝了一碗粥。

    粥慢慢地喝到了一半,囚室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些曼德拉的实验员,这次他们没有带什么采血管化验片,而是直接对谢清呈说:“时间到了。”

    “……哦。”谢清呈依旧是平静的,“终于确认好了么。”

    “……”

    “粥还有一些。”他淡淡道,“我喝完就走。”

    说来也奇怪,明明不是什么必须要答应他的事情,但面对这个哪怕被硬生生挖去了双目都没有露出丝毫软弱的男人,那些科研员却拒绝不了。

    他们站在原处等待着。

    又过一会儿,贺予终于亲自来了这里。

    “贺总。”

    “贺总好。”

    那些科研员的等阶并没有贺予高,他们见了贺予,立刻低头垂眼,向他致意。

    谢清呈执着瓷勺的手,也微微地顿了一下。

    贺予没有理会那些科研员,他走进了房间内,目光径自落到了谢清呈的身上。

    他看到这个马上就要成为活体供体的人,腰背挺拔地坐在桌前。因为失去了光明,谢清呈喝粥的动作变得很缓慢,他微微侧着脸,那清瘦的面庞在冷色调的灯光下,显出薄玉般的苍白来。

    谢清呈完全盲了。

    贺予看着他,莫名地,心里突然很闷很闷,如被狠狠锥刺——可他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男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

    聋者近愚,盲者多贤,因为聋了的人听不到声音,总会大喊大叫,显得莽撞,而失明的人因瞧不见东西,往往凝神,举止谨慎、安静,这是一种古老的说法,贺予曾在《春琴抄》中看到过类似的表达。

    他还记得春琴抄呢,也记得曾经学着春琴抄里的男主,替谢清呈按摩足部,揣入怀里取暖。他也记得谢清呈,记得所有发生的事情,只是他的思想已经被控制和强行植入改造了,他对谢清呈没有丝毫感情。

    那种温柔应该全都消失了。

    他脑内不断地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该做什么,他隐隐地感到抵触,可那个声音像是巨兽在他胸腔中镇守着,压得他完全透不过气来。

    他就那么看着失明的他。

    麻木的。

    窒闷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可是心又像被冻住了一样,没有泪流出来。

    自始至终,一片死寂。

    仅剩的一点粥喝完,谢清呈慢慢地放下汤勺,抬起头来,大致对着贺予的方向。

    最终还是谢清呈打破了这种静默。

    “原来是你来送我。”那嗓音沉和,一如过往。

    贺予:“嗯。”

    顿了几秒:“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谢清呈静了一会儿,他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的,但是到了最后,他只清浅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太淡太温和,如桃花水母浮掠而过,在他没有血色的脸上,透明到几乎看不见。

    末了,他和那个人道了一句,“没事,没什么了。”

    他说着,自己站起了身,大致判断了方向,往前走了两步。

    贺予皱了皱眉,脑仁深处似有什么情绪被重重地扯了一下。他想这个人怎么都这样了还这么一副上位者的气质,独立惯了,连盲了都要靠自己走路。

    正想着,谢清呈不小心碰着了桌几一角,身子倾了倾。

    “当心。”

    “……”

    等贺予自己反应过来,他已如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似的,搀扶住了那个男人的手。

    但下一秒,贺予就觉得颅内剧痛如裂,脑内似乎开启了什么惩罚机制,他不由地将手松开了,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对立在门边的科研员说:“带他下楼。我随后就到。”

    “是!”

    谢清呈被科研员们簇拥着,错肩擦过贺予身边。

    两人交错时,谢清呈停下脚步,顿了顿,他说:“……小鬼……谢谢你。”

    谢他什么?

    为什么失去光明了还要谢他……为什么他都要送他去手术了,还要谢他?

    为什么都这样了,还要叫他小鬼……为什么……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