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风雨行(27)-《黜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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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是雄伯南,此时冷静下来,也点了下头:“是我想太多,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了布置。”

    见到众人被扭过来,李定从徐世英身上收回目光,转而来问莽金刚:“一营兵马,下着雨被困容易,但被全部击溃,委实困难,尚怀恩那里,我们从天一亮收到讯息就让芒大头领去救援了,居然不能撑到你去吗?”

    “因为禁军的援军去的更快,而且更多。”莽金刚赶紧解释。“看旗号是张虔达部,足足五六千人,直接汇合李安远的那个部将。”

    “张虔达不是主动去围杀尚头领的。”徐世英想了一想,立即给出判断。“他是察觉我们渡河,慌了,不敢在涡水东岸独留,所以连夜渡回来,去靠近其他部队,结果正好撞到了尚头领。”

    众人面色稍缓。

    毕竟,如果是这样,算是尚怀恩和他的部属倒霉,而不是说黜龙军的战力相对于禁军来说已经跨到一定份上。

    “但这从眼下战局来说反而是个坏消息。”李定却黑了脸。“因为禁军里的聪明人一定会马上意识到,我们根本没有围困张虔达的动作,然后对其他方向小心起来,更何况莽大头领亲身在他们军前现身了……张首席,不要犹豫了,也不要等伍大郎、夏侯宁远那几个营了,先吃掉当面何稀的六千人和最近的援军,再论其他!立即进攻!”

    周围人不管是谁,听到最后四个字,便全都将其余事端抛到脑后,齐齐看向了张行。

    “好!”张行一如既往的对李定从善如流,其人就在观中扬声下了军令。“就按照原定计划出击,莽金刚!”

    “俺……属下在!”莽金刚忙不迭拱手。

    “除你本营外,徐开道、张善相、庞金刚、范望四个营一并与你,尚怀恩残部也由你安置,你回去南面咬住张虔达与李安远的那支合兵!不让他们往北面来,也不能让他们跑了,临阵若有计较,找单龙头的军令!”

    “晓得!”莽金刚立即应声。

    而被张行点到的几营中,除了范望已经在南线渡河,其余三人也都拱手称令,跟在了这个光头身后。

    “单通海!”张行喊了另外一人。

    “我……属下在!”同样换了个称呼,但单大郎似乎是没反应过来,明显卡了一下,才赶紧拱手。

    “除你本营外,常负、房彦释、郭敬恪、左才相四个营,一并从你,也是往南走,从下游做侧翼,包住当前之敌,路上有军情变数,整个南翼,你自决断!若是伍大郎他们从南线渡河,也听你指挥!韩二郎、刘黑榥若去了南线也归你!”

    “得令!”单通海明显呼吸粗重起来。

    而除了已经提前渡河并在南线的左才相外,其余三人也都拱手后立到了单通海身后。

    接下来,观中并不明亮的光线下,张行在王叔勇与牛达身上扫了一下,再度下令:“王叔勇!”

    王五振奋一时,当即拱手:“属下听令。”

    “张公慎、冯端、樊豹、曹晨随你,去北面,如单大郎般为北翼方面担当,包抄合围,同时有北线临时决断权!”

    “请首席放心!”王五郎只觉得胸口都要绽开。“此战必成大功!”

    “牛达。”

    “首席吩咐!”牛达精神一振。

    “苏睦、张道先随你去,锁住城父外面道路,不求破城,但求分割锁敌,如军情有变,则知会王五郎听他军令。”

    “明白。”

    “徐师仁。”张行忽然又喊了一个让人意外的人名。

    “末将在。”徐师仁恭敬俯首。

    “你为前锋,王雄诞归你指挥,前面贾闰士、翟宽也听你指挥,直接扑向前方,与贾务根联手,猛攻何稀!”

    “诺!”徐师仁没有半点犹豫。

    王雄诞毫不迟疑的站到了徐师仁身后。

    “贾越,你为次锋。”张行又点一人。“翟谦为你副将,次行出发。”

    贾越一声不吭,只是低头行礼。

    倒是翟谦,行礼时笑了一笑:“正要再会会这些禁军。”

    张行闻言,不由笑了一笑,周围紧绷着的许多人也都随着笑了一笑,气氛稍做缓和。

    “告知伍惊风,尚未渡河的李子达、伍常在、夏侯宁远、王厚四营交予他统一调度,让他留意前线军情,自行安排各营渡河路线,极速来对应战场支援!”笑过之后,张行继续下令,则是对着身后虞常南这些文书来言。

    虞常南点头称是,便转到了小观廊下去写文书。

    “剩下的人,自雄天王以下,所有其余头领、文书、参军、准备将,连同最后七个营(李定、徐世英、柴孝和、苏靖方、樊梨花、王臣愕),一起出发,以作中军。”张行没有半点停顿,下达了最后的指令。“谁可有别的建议和异议?最后的机会提出来!否则便准备披挂出发!”

    所有人中,只有李定张了下嘴,但最终没有吭声。

    张行公布的军令,大约就是今日早间他李四郎根据渡河状况亲手制定的临时方案,十八个营左右两翼张开,剩下的十几个营分前后三段向前突击……只有一处稍微变动了一下……不是牛达和王叔勇,而是前锋与中军,原定的前锋是苏睦领着樊梨花、王臣愕、苏靖方,也就是他的武安军,结果张行却临时改成了徐师仁领着王雄诞连着贾闰士这种他张首席亲军性质的兵马。

    其实,李大龙头之前那么安排倒不是说方便手下建功又或者表忠心什么的,主要目的是想通过武安军的突然出现,使得禁军那些人精将领陷入疑惧状态。

    现在,张行这么安排,直接用他的亲军做先锋,倒是有类似效果。

    而且,还避免了武安军新降之人的避战心态。

    所以,李定到底是闭了嘴。

    没有人反对,没有人提出新的方案。

    张行点点头,就在白帝观中背对着形制粗糙的白帝像做了例行陈述:

    “诸位,我就不重申军法什么的了……只说一件事情,这一仗,我们早就议论过,大家都不想打的,因为对局势没有大的作用,徒耗自家兄弟性命,但仗还是打起来了,为什么?!是因为禁军自家背约,往我们领内来打!而且沿途劫掠无度,如果放任他们这般行迹,谯郡、梁郡、荥阳都要被他们啃食干净,我们是为了保卫自家不得不打这一仗。这一仗,我们是保家卫帮!”

    说着,这位首席挥了下手:“而打仗这种事情,不行则已,一旦动手,就要尽全力而为。所以,我望诸位努力作战,就在这涡淝之间杀这些禁军一个血流成河,就用这些大魏遗祸的血,来清洗地方,来震慑天下!”

    众将轰然,自观中鱼贯而出,整饬部队,即行开拔。

    张行等人在中军,属于最后序列,倒是多了几分从容,但也需要立即披挂。

    而就在全员忙碌的时候,张行想起一事,终于对相互帮忙披甲的李定提及一事:“十娘呢?不是替你领本营吗?为何我从徐州路上折返就没见她?”

    李定愣了一下,马上给出答复:“她就是在你走后当晚,得了真火教的什么密信,跟我说她恩师的恩师就在淮北,找她打听些事情……看她的意思,是正经长辈,就让她去了,结果没想到错开此战。”

    “恩师的恩师……难道是千金教主驾到淮北了?他不是一直在大江之南游荡吗?”张行明显不解。“总不能是萧辉那边怕我们抢淮南,派人来问我们虚实吧?”

    “若是前者,本该去见。”李定倒是早有考量。“若是后者,一来十娘只知道武安那点东西,并不知道黜龙帮内里虚实;二来连我们自己都没有认真想过淮南之事。”

    “鸡肋,鸡肋。”张行几乎是脱口而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淮南倒称不上鸡肋,因为我们本就力所不及,若强把淮南吃下,不是不行,但以黜龙帮眼下的力量,怕是要更改战略,专心经营江淮了。”李定认真驳斥。“你要放弃执行了两年多的既定河北战略,转身经营江淮吗?”

    “怎么可能经营江淮?”张行按着对方护心镜幽幽以对。“你又如何晓得鸡肋只是说淮南?”

    李定一愣,到底是放弃与对方言语上做掰扯了。

    就这样,二人相互协作,披挂完备,其余人也多整饬好了衣甲,便蜂拥出了小观。

    来到外面,江淮之间五月雨水依旧,但可能是雨水不大且是上午的缘故,视野却比早间好了不少……而入目所及,数不清的军士或披着蓑衣,或直接着甲,都在台地周边于雨中疾行组队行军,又有军官往来奔走,传令不停,各色旗帜也都被冒着雨水举挂了起来。

    这其中,最吸引人注意的,居然是每时每刻都有人从队列中滑倒、摔跤、滚出,然后大部分人在战友协助下重新起身跟上,少部分人却只能挪到一旁,紧张的看着战友离去。

    这就是大部队雨中作战的必然。

    实际上,就在台地往东面涡河的大道旁,就有一个营地,全部都是因为行军摔伤、扭伤,因为淋雨而生病汇集的伤病员。

    军士们一早被严令喧哗,夜间渡河、汇集时甚至一度衔枚,而到了此时,虽然没有人解除禁令,可却因为行军的动静和军令的传达,明显形成了一种类似于喧哗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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