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摊开你的地图-《你是我最美的相遇(合集)》
第(2/3)页
“知道,我可不敢乱来,我还有媳妇和儿子要养呢!”
“知道就好。”叶枫回过身,亲了他一下。
叶枫喝了一碗粥,馒头和凉菜碰都没碰。胡萝卜汁端起来,又放下,嫌凉。夏奕阳皱眉:“怎么吃这么少?”
“可能刚起来,没什么胃口。”不管有没有胃口,叶枫都会陪着夏奕阳到最后。一日三餐,最近两人就只有早餐能碰一起了。
“那行,一会儿饿了,你把这些用微波炉热下。”夏奕阳现在都是吃完早饭就去台里。
叶枫帮着收碗:“以前我一个人不是也过得好好的,担心什么呀!”
“以前你是叶枫,现在你是夏奕阳的叶枫,这能一样吗?”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骄傲呢,叶枫伸手摸摸他后面,还好尾巴没翘上天。“我要不要改个名,叫夏叶枫?”
“形式不重要,咱们心里明白就好。”夏奕阳朝叶枫挤挤眼。叶枫噗嗤笑了:“我一会儿和你一块出门,我去广院一趟。”
“有事?”夏奕阳站在冰箱前回过头。
“我回母校看看,不行吗?”
夏奕阳不知是不相信她的话,还是不信任她的车技,沉思了一会,说道:“我送你过去。”
叶枫老实坦白:“我真没什么大事,就是去看下白桦老师。”
白桦老师是新中国元老级的电台资深主持人,八十多岁了,老公是广院的老院长,两人从岗位上退下来后,还住在广院的教师公寓内。叶枫隔三岔五过去一趟,她说白老师是一本电台主持人的百科全书,每读一遍,都获益甚多。“那时间不会太久,我们就在广院吃午饭,我挺想念那道炒精片。”
“我最不喜欢那道菜。”叶枫脸上一副嫌弃样,眼角却弯弯的。
天气真好,很像汪曾祺笔下的季节,净朗、清澈,和风习习。进了广院,感觉像另一个世界,绿草如茵,大树挺直,教学楼林立,随处可见劲步如飞的阳光青年。岂不知有一天跨出广院的大门,就是面对一个烽烟四起的战场。
篮球场上的一个男生眼尖,一下就认出了夏奕阳:“那是夏学长。”然后所有的人都看过来了,夏奕阳只得站住,微笑地和众人问好。
广院的校友名人云集,也没人大惊小怪,但夏奕阳还是让大家惊喜了一把,有人热情邀请道:“夏学长,一块打场球吧!”话音一落,其他人纷纷附和。夏奕阳看向叶枫,叶枫抬抬眉:“是打不动还是输不起?”
学生们吹起口哨,还有人鼓起掌,夏奕阳扫视一圈,叹了口气:“本来想给你们留点面子的,看来是自作多情。行,来吧!”
学生们起哄:“夏学长,你千万别给我们留情面,输在你手下,是荣幸。”
夏奕阳脱下外套递给叶枫,挽起衬衫的袖子。接过球,几步运到栏下,跳起,投球,一个漂亮的两分。叫好声一片,引得路过的人都簇拥了过来。叶枫看了一会儿,确定夏奕阳的水平无需她加油喝彩,这才离开。
广院的教师公寓在校园的最里端,三十多年前建的,款式早就跟不上时代,但绿树环绕,倒是另一种幽静安然。白桦老师的家在一楼,有一个极小的院子。院子里没什么名贵花草,就几盆兰草,品种一般,盆也是粗盆。
老太太一头白发,穿件中式的紫红丝绸夹袄,气色非常好,说起话,还是柔美婉转。
老太太膝下一儿一女,一个是中科院院士,一个是外交官,常年驻守国外。叶枫来过几次,都没碰到过。老太太说他们工作忙,我和老院长身体挺好,也没什么麻烦他们的。不过,有人来,老太太就格外高兴。她看谁都像小孩子,会拿出一堆的糖和点心待客。
今天,她一早起来做了荞麦馒头,里面包了奶酪和核桃仁。叶枫一进来,她急忙地从厨房装了一盘出来。老院长偷偷对叶枫说:“不是很好吃,你能咽得下去就意思咬一口,咽不下去就让她用袋子给你装着带回家。”
叶枫还是吃了一个,老太太期待的眼神太灼热。其实,还好,就是核桃仁太多,纯当补脑了。
老太太开心了,让老院长去书房,她要和叶枫好好聊天。她问叶枫工作怎么样,孩子怎么样,说着说着,她就说起了自己还在电台时的光景。那时是电台的盛世,电视还没普及,家家都有一台收音机。听说有的农妇到田里干活,都把收音机带过去,听王洁实谢丽斯的歌,听广播剧,听单田芳老师的评书。
叶枫听得唏嘘不已,现在还有几人知道收音机是何物,想买都无处买。“真羡慕您们那个时代,现在电台已经处于弱势地位。”电台没有电视的影画像,没有报纸的图文茂,信息不易保存,传播易于消逝,听众接受被动。
老太太头摇得一头白发都飞起来了,她虽然老了,但从未被时代淘汰过,她会上网,有微博、微信,还经常更新。“不管什么时代,电台都具有其他媒体取代不了的优势。”
叶枫不由地坐正了身子。老太太说道:“电视需要录制、编排,报纸需要排版、印刷,在速度上和电台相比略逊一筹。电台虽然只有声音,但是它的传播速度之快、运营成本之低占足了优势。特别是对于重大事件,突发事件,有比它更快捷的吗?”
“白老师,您可能不清楚,现在这个时代叫自媒体时代,只要有一台智能手机,不管何时何地,都可以现场直播,全世界的人都可以看到。”
“你这么一说,别谈电台了,就是电视台、报纸也没必要存在了?”老太太严肃地看着叶枫,“自媒体终究是小众,非主流,不排除它有它的便捷处,但鱼目混珠。我说得不好听,某些人就是哗众取宠,在虚拟世界寻找一种存在感。而我们的媒体,它有严格的审核机制,它对社会有着一种责任感,它会告诉我们真实的新闻是什么,它会引导正确的舆论,它是我们的耳和眼,可以让我们听到美丽的声音、看到远方的山川。”
老太太已经很少这么激动了,真急了,长长的一通话,中途没停顿半个字,一说完,气息就有点接不上。叶枫又是倒水,又是给老太太拍背:“白老师,我错了。”
老太太好不容易缓过来,拍拍她的手:“你已经是个好的了,老院长说现在的孩子都不爱进电台,嫌没有机会出镜。出镜多了,能接代言,能拍广告,赚大钱。唉,这也不能说人家孩子不好。前几年电台是有点低谷,让人失去信心,但现在好多了。你看,电台的载体多样化,手机上能听,汽车上能听,网络上能听,如果节目的深度和高度上能再上一个台阶,这棵老树啊,肯定能发新芽。”
叶枫不敢这么乐观:“会有那么一天吗?”
老太太欣然一笑:“美国纽约公共广播,成立于一九二二年,快一个世纪了,听众超过百万。不是说存在即是道理,咱们有什么可迷茫的?”
叶枫看看老人,欲言又止。
老太太不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拉着叶枫去院子里看她的花儿。一院子的兰草,伸枝舒叶。叶枫曾经问老太太为什么只种兰草,是不是因为君子爱兰,品格清贵?老太太笑,没那么讲究,这兰草呀,粗糙、耐活。我这把年纪了,还能图啥,自己舒服就好。
老太太给每盆兰草都起了个名,一堆的数字,用便签纸写了贴在盆的下面。“我现在记性没以前好,遇事总忘,没办法,只得笔头勤快点。这些数都是我的岁数,在这些个岁数里,发生了一些事,让我很难过。为了让自己长记性,我就给自己买盆兰草。现在呀,看着它们,心里面美滋滋的。哎呀,原来我也很厉害,那么难的日子,都给我扔在过去了。”
阳光真暖和,晒得头顶发烫。“白老师,我要是到了你这个年岁,有你一半的精神和领悟,就满足了。”
老太太回过头:“你呀,只会比我更好。”
在不能解诗的岁月,诗就写在那张脸上。有一天,我们读懂了诗,却变得沉默不语。叶枫并不迷茫,只是大潮来袭,螳臂何以阻挡?这话,叶枫要怎么说给老太太听。
夏奕阳来广院的消息,不一会就传遍了校园的东西南北,就连在教室里狠虐学生的瞿翊也知道了。当他找到球场时,夏奕阳一场比赛刚打完。瞿翊递给他一瓶水,朝四周看看:“叶枫呢?”
夏奕阳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叶枫也来了?”
瞿翊一脸“这不是明摆”的样子:“要不是在意叶枫,现在的你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待在台里。”
叶枫是瞿翊为数不多看得惯的女子之一,他和郁刚一样,喜欢收听《叶子的星空》,郁刚听,是为了了解女人们的所思所想,以便于更好地狩猎,瞿翊说这个节目可以窥见当下人性真实的一面,对新闻课题有益。
“叶枫应该在白桦老师那,教师公寓在哪个方向的?”夏奕阳朝学生们挥挥手,湿透的衬衫长裤紧紧贴在身上,现出修长的身段。屏幕里中规中矩的西服领带,曾把这样的风景严实地遮掩。几个女生不禁脸红了。瞿翊冷冷地横过去一眼:“你在广院真的待过四年?”
夏奕阳看着眼前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绿树,一幢褐红色的屋顶掩映在其中,里面传来高亢的绕口令声:“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炮兵怕把标兵碰,标兵怕碰炮兵炮……”
他低头轻笑:“我在广院的四年,从没有过像这样,和谁悠闲地散着步,看看沿途的景致。”
“你学习这么努力?”瞿翊问道。
“是的,很努力,努力地打工,努力地赚生活费。”夏奕阳的语气里没有自嘲,没有心酸,也没有遗憾,有的是对往事从容地回首。
真正的友人会懂得给对方一个自如的空间,尊重对方的隐私,除非对方主动告知。“那你今天好好地看看广院的春天。”瞿翊特意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那儿有个亭子,对着一池的荷。荷还是去年的残荷,几片叶浮在水面上,小荷还没来得及露出尖尖角。
夏奕阳怕叶枫找,给叶枫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在哪个位置。
“我还曾经很羡慕你,羡慕你和叶枫是同学。你要知道,同学成为夫妻,概率很低,可是一旦成了,几乎都能白头偕老。”瞿翊嗅着空气里随着气温上升而逐渐变得浓郁的植物香气,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敢情你那四年虚度了。”
水已经喝完了,夏奕阳捏捏空瓶子:“还好在最后那个月老天眷顾了我。”
瞿翊瞪大眼睛,等着夏奕阳继续。
“我也犹豫过,可是真的舍不得错过。”
瞿翊认可这个结论,无论是作为叶子,还是苏晓岑书记的千金,她都可以算是燕京名媛了,可是她却从没这样的自觉性,不上访谈,不接代言,很少参加派对,就连朋友都很少。兢兢业业地做节目,周末大部分时间都宅在家里,看书,听音乐,写文章。瞧瞧这日子过得,真让人替她着急。
“叶枫是不错,上学时有不少人追她吧?”
那时的叶枫,没有现在耀眼,别人只当她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可是还是有人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好。
“瞿翊,我昨天丢给你的资料看了没?”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