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猎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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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缨搓了搓鼻子:“大概……”话音未落,远处便传来巫咸苍老的笑声:“到底什么事,要让我这个老人家走这么远的路?”

    “婆婆上座。”

    时缨话落的时候,巫咸已经坐在了主位上。她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老了,走不动了。”

    将芜端上一杯茶,讷讷地说:“婆婆喝茶。”

    巫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明明只是简单一眼,她却觉得被什么刺了一般。

    巫咸点点头,接过茶,笑了笑:“一个让座一个端茶,小时缨,难道在小舒墨之后,你也要成家了吗?”

    “婆婆……”时缨一向口快,这会儿竟然结巴了,脸上也浮现出一团红晕。

    将芜更是想把头埋在时缨身上。怪难为情的,人家只是请巫咸来瞧瞧她的真身,若是知道了她是谁,时缨还不把她炼化了?

    巫咸放下茶盏,慈爱地看着时缨。

    时缨走到巫咸身边,附耳说了两句。她的目光又落在将芜身上,认真观察起来。

    “似妖非妖,似人非人……天底下还真有这么奇怪的精魅……”巫咸朝将芜招了招手,“小姑娘,你过来。”

    将芜仿佛感受到了某种魔力,不受控制地走到巫咸身边。巫咸拉过她的手:“小姑娘,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将芜摇摇头。

    她知道,但她不能说。

    她是一只双身蛇妖,或者说是双身蛇中的白蛇妖。黑蛇妖对她施法,让她变成了现在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有内丹,没有心脏,没有妖术。

    可在巫咸触碰她的那一瞬间,她又觉得,巫咸早已经看破了一切,只是没有宣之于口。

    “你这样的情况,婆婆我也见过。在很久以前,有个方士朝见大王,送了他一个人偶。那人偶能说会道,跟你一模一样。”巫咸枯瘦的手摸了摸将芜的头发,“小姑娘,你被人操控了。”

    将芜跌坐在地。

    没想到还是被巫咸发现了。

    时缨皱眉:“婆婆,她被何物所操控?”

    巫咸瞧自己把将芜吓着了,笑了笑:“不碍事,小姑娘有自我意识,那操控她的只不过是心魔而已。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日后会有大造化的。不过天机不可泄露,老婆子我不能再多说了。”

    巫咸很喜欢说这句话——“天机不可泄露”。仿佛她看不穿什么事,只要用这句话就可以摆平。时缨不禁怀疑,巫咸是不是故意隐瞒他。

    “好了,人老了就爱瞌睡,我这把老骨头要休息了。”巫咸这么说着,眼睛已经合上了。

    将芜试探着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竟是动也不动。

    时缨摇摇头:“没用的,婆婆已经睡着了。”

    “啊。”将芜咋舌,这也太快了吧。

    “本君还以为能够就此查出你的身世,可惜婆婆不愿说。只是本君觉得,既然你和那恶妖生得一模一样,便和那恶妖脱不了干系。也许等本君找到那恶妖,就可以解你的谜了。”时缨的口吻轻快,大概是因为巫咸没有一口咬定将芜就是双身蛇肥遗。

    将芜低下头,忽然怯生生地问:“为什么人人都觉得那肥遗是恶妖?”

    时缨捏了捏将芜的脸,意味深长道:“你同情她?”

    “只是不知为何她会被冠以恶妖的名头。”

    时缨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坏了,他又沦陷了,喏,这将芜现在看起来超可爱的。他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以后不要跟本君讨论这些伤感情的问题。”

    “哟,这位爷,里边请。”

    白矾楼,临安三大楼之中排名第一的楼。这不是有钱便可以进得去的地方,里面的客人不是达官显贵,也得是一方巨富。

    常皓站在楼前的时候,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听说这座楼里闹过命案,前些年兰太傅在这里举办婚礼时喝醉了,竟然在露台上摸出了一颗头颅。

    他以前想都不敢想,自己一个残缺丑陋的人竟然能站在这里,且没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公子,你怎么了?”子衿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常皓微微一怔。是了,他已经把自己全身心交付给了恶鬼,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唏嘘的?

    常皓迈步向前走,不出所料,被小厮拦了下来。

    “喂,没看到规矩吗?恶狗与戴面具者不得入内。”小厮抬着下巴斜看他。前些日子在奢香茶铺刚抓了个说书的,那人戴的面具跟眼前这个人戴的一模一样。

    常皓笑了笑,摘下面具。

    面具下的脸俊美无俦,容光艳丽。小厮擦了擦眼睛,生平见多了普通人,这么好看的人倒是少见,再瞧那穿着打扮,垂的朱缨,佩的容臭,赫然神人也。

    “不知这位公子……”小厮竟然结巴了,本来该问问他是哪里人的。

    “小二哥,我只是想在这里包六个月的客房,时间到了便走。”常皓将一张银票交给小厮,“初来临安,不知道住什么地方好,瞧这里是不错的。”

    小厮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只觉得烫手,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接了。寻常人等都只在这里住个三五日,哪有人一下子包六个月的?

    小厮听闻东西南北四大财神中的南财神这些日子要来临安访友,这位公子也许是南财神的少爷吧。

    常皓和子衿入白矾楼。

    里面富丽堂皇自不必说,还有轻歌曼舞、酒香扑鼻。常皓不禁好奇:“在这样的地方备考当真能够高中?”

    子衿笑:“高不高中是公子的事情,这楼呢,是我要住的,酒呢,是我要喝的。”

    常皓先是愣了,继而也跟着笑起来。暗夜里换皮的滋味他都忍过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他挑了一个还算僻静的房间,付了房钱,一切都尘埃落定。

    常皓没有选两间屋子,子衿也没有提醒他。

    今日白矾楼很是热闹,李探花和吴尚书又碰面了,还把各家的崽儿给拉了出来。李诗诗和那吴小公子面对面坐着,算相亲了。

    吴小公子只是中人之姿,看起来呆呆的,笨笨的。李诗诗一直低着头,也不看他。知道的清楚她这是嫌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害羞。

    “他们的婚事便定在来年开春,”子衿在楼上看戏似的,“你恰好殿试结束。”

    “这是好事。”常皓面无表情。

    “我怎么好像看不懂你了?”子衿笑,“我以为看到这一幕你要生气了。”

    常皓微眯眼,眼底的寒芒一闪而逝:“终有一天,她也会家破人亡,我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子衿瞟了他一眼,忽然伸臂将常皓的脖子钩住,旁若无人地向他索吻。这儿的确没什么人瞧见,她只是很自然地这么做。他闭着眼睛,不反抗。

    虽然这些天他早有觉悟,但子衿几乎没有碰过他,他也几乎要忘了这件事,于是现在身体僵直,十分紧张。

    “睁开眼睛看着我。”子衿咬他的上嘴唇,他吃痛,睁开眼睛。

    子衿很美,至少不输李诗诗。

    常皓心有隐痛,骨子里藏着读书人的清高,只是境遇如此,不得不低头。她现在无所求,不代表以后仍会如此。说到底,他不相信自己有这般好运气。有时候,他不得不以恶意之念揣测别人,难免会自嘲地想,也许子衿也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就像她吃过的任何一盘肉一样,先舔一舔,要是觉得味道不错,一不小心露出了獠牙,就吞进去了。

    “你不是想让她家破人亡吗?”子衿一边吻他一边魅惑道,“我会帮你杀死所有伤害过你的人。你只要去做想做的事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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