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你被开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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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真是典型的你拒绝了责任,因此失去了权利。没有主人翁地位,就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在劳资纠纷降临到自己身上之前,是不会有人觉得工会有用的,很多劳动者也根本意识不到加入工会后,工会拥有的话语权将是他们和企业谈判时的筹码。

    只是工会并不仅仅维护职工合法权益,还需要维护企业的生产经营,在这两者之间找平衡。虽然停工停产影响到了这111个人,但西蒙纸业是个大公司,还有更多的生产线还在继续经营,另外189个人也得到了妥善的辞退安置。

    111个员工,没有一个加入工会,那工会在听取企业重大决策时,自然未必有人能如此感同身受地替他们争取权益,这样一来,在整体利益面前,工会会选择支持停工停产也并不难理解。季临如今有如此的自信,大约对取得工会的同意,已有十成的把握。

    就算是对手,白端端也忍不住想给季临鼓掌,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相比季临,真的还嫩了点,以前在b市能赢那么多场,真的是因为b市作为个二线城市,法律市场和竞争力都没有作为省会的a市来的强劲,她没有遇到过好的对手,误以为每次能赢是因为自己水平够高,殊不知自己只是个做着小学生数学题的中学生,一进大学里,才看到了差距。

    此前白端端一直对从b市回a市心里不认同,但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回来是对的。她得看到差距,才能追赶学习。

    这个案子,她完全局限在自己的思维里,想着这300人的裁员,如何为员工争取利益最大化,却没想到季临用停工停产把自己打得措手不及,并且毫无反抗之力。

    他深谙劳动法,知晓如何规避风险,也知晓如何让企业利益最大化。

    剔除自己一贯对他的偏见,季临真的非常非常专业。

    难怪张俊达说一旦案子对手是他,就让人闻风丧胆。

    他有一种不赢誓不罢休的执着和冷酷,专业冷静到令人可怕。

    如果白端端遇到的对手不是他,恐怕这个案子都没有反转的余地,她可以通过自己前期详实的准备轻易地获取胜利,然而如今季临这一顿操作,不论白端端多有能耐多坚韧不屈,劳动合同法的规定就是规定,她没有办法帮助宋连军他们翻盘。

    企业对员工,企业终究是处于强势的地位,任何一个轻巧的决定,都会造成员工人生天差地别的变化。季临这样的操作,让这个案子变成了一个自己绝对赢不了的案子,一下子优势全无。

    企业辞退员工需要取得员工的同意,否则就要支付经济补偿金,但企业停工停产,却并不需要经过员工同意,因为这是企业无法控制的经营异常行为,几乎可以算是不可抗力,因此只需通知员工,取得工会同意,并用证据证明企业确实不得不停工停产,并非造假,最后向劳动监察单位备案,事后按照最低工资标准支付工资即可。

    事情到这个地步,除非能找到季临在操作中流程里的瑕疵,然而该做的他都做了,通知工会,此后再谈判获取189位被裁员工的同意,这个男人太专业了,白端端几乎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此后的流程里,也根本不会有任何可以被自己抓住用来翻盘的漏洞。

    这个案子已经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因为季临的操作,企业把自己在劳动市场上的优势地位发挥的淋漓尽致,劳动者仍旧翻身无能,白端端只觉得内心憋得慌。

    太差劲了,自己真的太差劲了,口口声声说了想要保护好劳动者,然而遇上季临却真的被按在地上碾压。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醒宋连军一行人关于停工停产期间的注意事项:“因为西蒙纸业发给你们的是全额的最低工资标准,所以一旦公司临时有事让你们去,你们也仍是有义务去的,千万不能一声不吭为了表示抗议就不去,这样公司完全可以按照旷工处理,最后连这个最低工资标准也不需要支付就单方面辞退你。”

    “总而言之,只要你还没辞职,你还拿着公司提供的平均最低工资,那你就要记住,你还是西蒙纸业的员工,员工手册上的严重违纪行为,你一条也不能犯,劳动法规定的违约行为,你也一条都不能有。”

    宋连军却是一脸空洞的茫然,白端端关照了他不少,但他的表情仍有些置若罔闻,几乎像是下意识在点头。

    而直到白端端讲完,他的目光才渐渐聚焦,然后他看向了杜心怡,嘴里是喃喃着一句话:“杜律师,你得负责……你得负责……你和我说这案子我们一定能赢一定能拿到补偿金的,你答应我的!”

    白端端皱了皱眉,这才有时间去管杜心怡,她看向对方:“你允诺了什么?你允诺了稳赢是吗?”

    杜心怡眼神躲闪:“没什么啊,我就安慰了他几句罢了,就说不要担心啊。”

    这个模样,绝对是允诺了对方这个案子的结果,本来白端端应该趁机训斥她的,但是这一刻,自责、羞愧完全袭击了她,白端端已经难过得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自己太弱了,此前的自信在季临面前,真的只能称得上是自我感觉良好。

    只是工作是不会给人时间去独自舔舐伤口的,很快,季临那边又叫住了白端端,要求当场核对其余189人的经济补偿金方案,白端端没法,只能揉了揉眉心,和季临一起回了会议室。

    ——

    会议室外,就只剩下宋连军和杜心怡了。

    宋连军从巨大的变动和震惊里终于回过了神,然后他看向了杜心怡:“杜律师,你答应过的!现在为什么这个案子你都说不上话?你不应该替我们去据理力争吗?”

    杜心怡退后了一步,然后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开始一脸真诚地推卸责任:“你也听到了,刚才对方律师直接叫我‘助理’,和你实话说了吧,本来这案子是我主办,白律师协办的,可她就喜欢抢案源,一定要自己来主办,很多你们的资料她都藏着掖着,她和我们合伙人关系又好,最后就这么把我变成了协办,你们这案子要是我办,那肯定是能赢,不是这个结果……”

    本来接这个案子时候,是看中涉案标的额足够大,光是提成,就能拿不少,何况跟着白端端,自己也不用做什么,轻松得很,外加这案子杜心怡一直认为铁板钉钉能稳赢,才愣是央求着林晖让自己硬插了一脚,只是如今……

    只是如今,这个案子却成了杜心怡的麻烦,她后悔地想,早知道会出这种岔子,自己就不沾了,如今这189个辞退的都是新员工,总共涉及的经济补偿金也没多少,自己最后也分不到几个钱,如今眼前这个宋连军显然又很棘手……

    杜心怡此前不仅打包票承诺了案子的结果,还收了宋连军一共4000块的购物卡,还全私吞了,甚至都已经用完了,这种事万一宋连军鱼死网破捅出来,就很麻烦了……

    这种时候,杜心怡根本无心去管宋连军的困境,只想着如何把自己摘干净,她看了一眼宋连军,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惋惜模样:“其实我一直很想要帮你的,但因为不是主办律师,很多策略方案我也很难插手,你们的情况我很理解,尤其你之前还特意给我送购物卡,心意我都领了,后来白律师成了主办律师,我还特意把你的心意都转达给她了,这购物卡我自己都没留着,就是希望她能更尽心尽力地办你这个案子。”

    宋连军一边听,一边他脸上就慢慢带了点肃杀的怒意:“可这个白律师……”

    作为员工方律师,白端端没有办法规制季临的行为,他出招,她招架,而面对停工停产这种鸡贼的方式,在现有法律的范围内,不论是白端端还是任何别人,都没有办法扭转局势。

    杜心怡却并不提及这一点,而是努力推卸着自己胡乱承诺的责任,她状若小心翼翼地轻声嘀咕道:“有一件事我偷偷告诉你啊,其实我们白律师私下好像和季律师是那个……”

    宋连军皱起了眉头:“哪个?”

    杜心怡压低声音道:“就是情侣啊,我上一次和白律师一起吃饭遇到季律师,听季律师喊我们白律师老婆呢,我还以为白律师是单身,结果都瞒着我们地下恋爱呢。”

    杜心怡的话里三分真混着七分假,白端端和季临那模样,显然不可能是情侣,但大约是私下还有什么过节,总是有别的私下交集是跑不掉的。

    “当然,这事我也说不好,没准就是开玩笑,但我也不是唯一一个听到的,就那天和你一起约了在餐厅吃饭还记得吗?买单的时候有人称是我们白律师的老公,让她一起把他的账结了,当时我看到那个男人的背影和侧脸了,就是季律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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