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反派攻陷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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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不是,忘了很多事吗。”

    江白砚对她必然不喜,施黛很有自知之明:“和你有关的记忆,我大多记不清了。”

    “今日相见,施小姐待我极好。”

    江白砚凝睇她双眼,笑意更浓几分:“往后,也能这样吗?”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阿狸头皮发麻。

    这绝对不是江白砚会讲出的话。

    强烈的错位感令它如鲠在喉,又一次预感到扑面而来的杀意。

    阿狸下意识觉得不能应答,可在施黛的认知里,江白砚纯良无害、毫无攻击性。

    果不其然,它听见施黛的声音。

    施黛道:“当然。江公子今天救我一命,我日后也会保护你。”

    寂静夜色里,响起一声轻笑。

    清朗温润,好似化开的薄雪,初听清清泠泠,待细细分辨,方能窥见冷意。

    长剑出鞘,一道嗡鸣打破沉默,再眨眼,剑锋已横于施黛侧颈。

    犹如毒蛇吐信,它停在与皮肤毫厘之距的半空。

    “可我觉得,施小姐不似失忆,而是被……”

    纯良笑意褪去,江白砚露出玩味神情,尾音沉沉,滋生潮涌般的侵略性:“夺舍了。”

    瞬息的寂静。

    不止空气,连血液与心跳都仿佛凝固。

    阿狸愣在原地,没回过神。

    施黛的性格和原主其实大差不差,直率明快,喜欢撒娇,少了任性,多出点儿随性的娇憨,无伤大雅。

    夺舍。

    没料到竟被江白砚如此直白地戳破,刺骨寒意自足底腾起,顺着骨髓攀附而上,充斥全身。

    阿狸一颗心悬到嗓子眼,却意外发现,施黛似乎没被吓到。

    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被一把剑横在脖子上,施黛当然不太好受,抿了下唇,右手攥紧又松开,对上江白砚视线:“江公子何出此言?”

    江白砚轻哂:“施小姐知晓缘由。”

    施黛的转变过于异常。

    他们之间的联系本应仅限在血蛊,施黛对他的情绪,只有恐惧、排斥和厌恶。

    而不是像今日这般,毫不设防出现在他身前,说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她的关照与在意,在江白砚看来,无异于沁着毒的甜腻饴糖,惹人生厌。

    施敬承贵为镇厄司指挥使,施黛倘若真被妖邪附体,按理来说,会被很快看出。

    或许她没被夺舍,真的只是失去了记忆,真真假假,江白砚一概不关心。

    他只想知晓,眼前此人接近他的原因。

    她想靠近他、利用他做什么?

    出乎意料地,施黛并未如他所想那样,被吓到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恰恰相反,她的表情堪称平和,只有眉心紧蹙,透出一分紧张不安。

    意味不明打量她两眼,江白砚道:“施小姐不怕死?”

    呸,世上哪有不怕死的人。

    施黛深吸一口气。

    早在江白砚说出那句“你在捉妖时磕破了头”时,她就隐隐意识到,这人对她起了疑心。

    都说失忆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现在看来,还是有塌房的风险。

    施黛是直来直往的性格,最受不了明明长着一张嘴,却把话憋在心里不说,落得个彼此猜忌、试探来试探去的下场。

    她原本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和江白砚说开,打消他的怀疑——

    没想到对方突然拔剑,干净利落横在她脖子上。

    江白砚,好像比她想象中更凶一点。

    感受到剑锋的冷意,施黛飞快应声:“当然怕死。之所以没躲开,只是因为我腿软了。打个商量,能不能把剑收掉?”

    头顶传来低笑。

    长剑没挪开分毫,江白砚俯身,拉近二人距离。

    问句被他生生压成不容置喙的陈述句,嗓音温和,却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施小姐怕我?”

    阿狸浑身紧绷,屏着呼吸趴在施黛肩头。

    江白砚身量极高,与施黛之间隔着一扇敞开的窗,因距离近,覆下一片漆黑的影子。

    那双含笑的桃花眼满溢戾气,压迫感太盛,只一眼,便让它四腿发软。

    完蛋。

    完蛋完蛋完蛋,这时候应该怎么办?

    施黛身为原主转世,魂魄与这具身体契合,即便请来镇厄司中的巫祝萨满,也不可能察觉她换了芯子。

    关键是……江白砚要想伤她,哪在乎施黛到底是不是原主?

    他对原主可没好感。

    如今江白砚动了杀心,虽然受制于血蛊,无法将施黛置于死地,却可以令她销声匿迹、生不如死。

    自幼在邪术里长大的疯子,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阿狸在心底骂了句脏话。

    当下的情形不允许它轻举妄动,只得屏住呼吸,时刻准备扑上前去,为施黛争取时间。

    以施黛的性格,应该会说些好听的体己话吧?

    譬如“我相信你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对你好”之类——

    江白砚吃这一套吗?

    它正提心吊胆胡思乱想,猝不及防,见施黛伸出右手。

    她的动作轻且快,带出一缕清风,握住江白砚手腕。

    这个举动出现得莫名其妙,阿狸双眼圆睁,江白砚亦是微怔。

    施黛不知道的是,她出现之前,江白砚曾在手腕割开过一道血痕。

    她的食指不偏不倚,隔着衣袖,恰好从伤口边缘拂过,因力道极轻,并不疼。

    只有羽毛般的痒。

    江白砚眼睫一颤。

    在周身剧痛的当下,这丝痒意如同坠入岩浆的一片雪花,流连肌理,再缓缓渗入骨头,竟让他生出战栗。

    江白砚不明白这是什么感受。

    “施小姐,”江白砚挑眉,“这是何意?”

    “我不畏惧你,只是怕刀剑。”

    施黛松开他手腕:“你看,我敢像这样触碰你,却不敢碰你的剑刃——刀剑无眼,莫说是江公子,哪怕被一个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用剑架在脖子上,我也会害怕。”

    江白砚:……?

    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江白砚罕见一顿。

    有生以来头一回被和老头老太太做类比,他也不恼,轻笑出声:

    “施小姐知晓刀剑无眼,所以把短匕抵在我心口上?”

    什么短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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